那何护卫说完便后悔了, 屋内酒气冲天,房里的情景又哪儿是能让夫人看到的呀,几张凳子倒在地上,三两双碗筷也掉落凳旁, 酒壶倾倒,酒浆流出,将桌布浸湿了一大片, 床上原本所挂的床帐被扯下一半,随意扔于床上,而另一半床帐却不翼而飞。
瞥眼又见地上像是有什么,待何护卫定睛一看, 更是吓了一跳, 竟然是个人!
女子趴在地上,脸紧贴地面,虽看不清她的面容, 但其头上的发饰十分凌乱, 背部的白皙肌肤完全暴露在外,一只脚的脚踝处更是勾带着细纱。
不过,这细纱的色儿, 以及花纹和样式,怎么那么眼熟呢?
所幸何护卫的记性倒没那么差, 也是想起了, 这不正是那一半不翼而飞的床帐么?!
何护卫瞧了瞧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的穆絮, 又看了看地上的女子, 即便穆絮此刻衣冠整洁,但还是不免令其想入非非,万一老爷就是有那癖好,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不喜脱衣呢?
或是她二人在初时就已经开门见山,把该做的都做了,不该做的也做了,之后再穿好衣裳把酒言欢呢?!
一切皆有可能!
何护卫点了点头,对自己的猜想表示十分赞同,也因此,他得出了一个结论:老爷就是个衣冠禽兽!
人家虽是花娘,但好歹也是一女子呀,大丈夫何须遮遮掩掩,再怎么样,做那档子事儿时也应该坦诚相见吧。
但禽兽归禽兽,他还指望着穆絮能为他美言几句呢,届时升迁便十拿九稳了。
若此番情景被夫人瞧见了,老爷又是那样惧内,岂不是要遭殃了?!
可倘若他替穆絮隐瞒,那不就相当于立功了?!
事后穆絮再那么一感激,那......
何护卫越想越兴奋,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升官时的情形了。
何护卫快步上前,本欲将绮罗姑娘扛走,可想想还是作了罢,环视四周,这屋子虽宽敞,但家具甚少,更没有什么能藏得住人的地方,故他扯下她脚踝勾带的细纱,打开叠好后将她整个人盖住。
做好了一切,何护卫满目赞赏地看着被细纱盖住的绮罗姑娘,如此,夫人就看不见了,并且对自己的机智表示很满意。
何护卫拍了拍手,起身时却突然打了一个寒颤,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,就像是冷风不停灌进房里,他转身欲将房门虚掩,却不想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且歌。
何护卫惊得瞪大了眼睛,更是不禁后退一步,他方才所做,夫人是都瞧见了?!
毫无疑问,且歌确实是瞧见了何护卫的所作所为,可此时,她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趴于桌的穆絮身上,脸上虽不见半丝表情,可双眸却染上了阵阵寒意。
“夫...夫人...”
鼻腔钻入的浓浓酒气让且歌感到很不适,她的柳眉微拧,“入房时,除了老爷外,可还瞧见有旁人在?”
何护卫犯了难,夫人这话到底是瞧见了还是未瞧见呀,他低眼看了看地上的绮罗姑娘,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清浅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把团扇,她轻轻摇动,酒气飘散,此举倒也让且歌舒缓了许多,她贴近且歌耳边道:“主子,小乐子不见了,清浅方才亲眼瞧见其趁乱进了这间房,只怕是将少爷带走了,可需得派人去追?”
“不必了。”
既然人走都走了,也就没必要再去追,这儿可不是长安城,是苏州,拢共也就那么大点地方,万一陛下出宫之事被泄露出去,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,一切都要小心为上,至于堂堂一国之君竟私自跑出宫,做出有失体统之事,自然得等到她回长安城再好好与陛下“说道说道。”
且歌平静的脸上升起淡淡红晕,清浅见状加快了摇动团扇的速度,“主子,此地不宜久留,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。”
且歌颔首。
在其转身之际,何护卫却问道:“夫人,那老爷....”
虽欲言又止,且歌也明白他的意思,她看似平静,可心里却有股莫名的火气,正在熊熊燃烧,只恨不得将穆絮从窗子上扔下去!
一介女子竟来青楼喝花酒,明知自己是何身份,与此地有着云泥之别,还与那花娘纠缠不休,将驸马的身份置于何地,将她置于....
寒意渐渐涌起,何护卫又打了一个寒颤,就算是傻子,那也能感觉出夫人是恼了,试想在青楼抓奸,且人赃并获,普天之下又有哪个女子会不恼的,何护卫真想在自己嘴上来一耳光,这该死的嘴,干什么不好,偏偏说这个。
且歌扭头看了穆絮一眼,未说一言,便出了房门。
何护卫站在原地,一时也摸不准且歌的意思,他到底是将老爷带回去,还是就将老爷留在此地呢?
好在他也未纠结太久,因桃花翠竹来了,二人合力将穆絮给扶了出去,回客栈的路上,谁也不敢说一句话,生怕触了霉头,故这一路也让人压抑得很。
终于到了客栈,一干护卫散了,桃花翠竹也将穆絮给扶回了房。
且歌落座于凳,清浅将泡好的茶递与其,又见其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,有些担忧。
且歌拿起茶盖,淡淡的茶香钻入鼻,倒也冲淡了些那会儿的不适感。
“主子,可需得清浅请国舅爷来?”
且歌轻抿了一口茶,神色淡然,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无需劳烦他。”
清浅虽担忧,但也改变不了且歌的决定,只能道:“是。”
茶盖拨动着茶叶,清浅静静候在一旁。
且歌突然道:“今夜春花楼的房可全都搜过了?”
“在二楼寻到驸马爷后,护卫便也未再上去。”
且歌颔首,果然如此,若护卫搜到了不该搜的地方,只怕她们也不会那么轻易地从春花楼里走出来吧。
一声脆响,茶盖落于杯口。
“命何护卫带人在客栈门口转一转,既有人想看,那就好好让他们看个够,总不能让人白白跟我们一路吧。”
“是,主子。”
“还有,派人盯着春花楼!”
一千两啊,多大的诱惑,那老鸨竟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,可见这春花楼有多少问题。
“是!”
忽然,隔壁屋传来一道声响。
“哐当——”
且歌起身,原先已舒展的柳眉又拧到了一块儿,眼中透着丝不容人察觉的担忧,“驸马怎么了?”
“清浅这就去.....”
清浅还未说完,就见且歌已踏出房门,向穆絮那屋走去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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