锅炉上烧着一壶热水，呜呜声很吵闹。
磊哥从橱柜里拿出一盒阿华田，用剪刀拆封，露出里面的粉末，
这种大麦饮料口感香醇，在南方大受欢迎，曾经是小朋友们的最爱。
但因为近几年销量越来越差，已经越来越少有商家售卖这种商品。
货架上已经逐渐见不到这款商品。
这是磊哥为数不多的童年味道，会让他想起，去死的父母还有病死的弟妹。
这种味道已经越来越淡，越来越少，少到必须要珍重地保存。
但磊哥愿意把这种味道与楚楠分享，因为他不知道还能与谁分享。
楚楠接过杯子小声问道：“所以，顾楠之后怎么样了？”
磊哥告诉他：“顾楠死了，永远地死了。”
磊哥的声音非常平静，平静到好似在说一个陌生人。
似乎那人是死是活已经和他没有关系。
“他还活着对吗？”楚楠盯着磊哥的眼睛，认真质问。
磊哥却没有说话，这种平静的态度也让楚楠越发肯定的一件事情。
那就是他的存在必定与顾楠相关。
现在。他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。
“小楠还活着吗？”
他抬起头看着磊哥，目光不像是在看朋友，更像是在看一个挟持了自己儿子的歹徒。
“他当然还活着。”
磊哥温柔地看着他，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儿子。
“你就是小楠。你拥有小楠的身体，小楠的记忆，小楠的身份，小楠的社会关系，你除了是小楠，你还能是谁。”
他用长辈般的语气，反问楚楠。
“或者你觉得你是谁呢，顾楠吗？”
磊哥开玩笑般地说道：“没人会相信你是顾楠，因为真正的顾楠早已经死去。”
“他死在了天凰道，成为凰者们永远的战利品。”
“他的皮肤和骨骼被填充上特制的材料，被做成了美丽的生化人，陪伴在几位凰者的身边。”
“他三分之一的内脏组织在天凰大学的生物冷冻库，三分之一在向晚秋的手里，剩下三分之一在黑市中交易，被我收购完全。”
“他为了换取救回小楠的知识，心甘情愿与凰者们进行了交易，真是个伟大的父亲。”
磊哥揭露出真相的冰山一角。
他搂住楚楠的肩膀，就像是父亲的好兄弟那样，尽量安慰这个可怜的少年。
“所以，不要难过，小楠。”磊哥拍打着他的肩膀安慰道：“你就把这当做是第二次穿越不好吗？”
二次穿越？
楚楠呡了一口，表情消沉，明明是甜味的热饮，可他却喝出了绝望的味道。
他拿起茶杯，想摔碎这只杯子，发泄出内心的怨愤，可最后他止住了手。
因为这不是杯子的错，更不是磊哥的错。
如果磊哥复活自己也算是错，那么他要做什么才是对的呢？
他在想如果萍老师还活着的话，一定会与他一刀两断。
他虽然活了下来，代价却如此昂贵。
“所以，这就是失败的代价吗？”
啪嗒一声脆响。
磊哥替他砸碎了茶杯，把一片锐利的瓷片捏在手里。
他一边捏着瓷片，一边告诉楚楠：“如果你为此感到愧疚，那你就杀了我吧。”
“是我把事情搞到这一步。”
“是我欺骗了小楠。”
“是我把你的记忆体放了进去。”
“也是我出钱请彭姥利用了你换来的基因编程技术。”
“这一切都是我做的，你对我感到不满，可以把瓷片插进我的胸口，我绝不还手。”
“假设你认为，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。”
磊哥眼也不眨地盯着他，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。
他的目的已经达到，他希望活着的那个人现在就活在他的眼前。
无论楚楠要拿走什么，他也乐意。哪怕是他的生命。
瓷片割破的磊哥的手，鲜血从伤口流出。
楚楠把瓷片拿开，为磊哥包扎伤口。
他明白无论他做什么，事情都不会好转。
他既然是以小楠的身份复活，那他就只能作为小楠活下去。
这是他的罪业。
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宽慰自己，自私地宽慰自己。
“如果我彻底解放魅魔之血，我就能取回我丢失的一切吗？”
楚楠把手放在小腹的位置，那里是魅魔之血的所在。
哪怕遭到他的背叛，魅魔之血也正渴望着他的回归。
磊哥却陷入了沉默。
没有人能够告诉楚楠这个答案，就连制造出“魅魔之血”的彭姥教授也不行。
这是他的发明，他的专利，他的研究成果。
磊哥给出了最后的线索。
“你比我更加清楚这一切，你为小楠留下的后手，全都在那部手机里。”
楚楠再次拿出那台手机。
这一次他想起了八位数字的密码。
爸爸爱你一生一世。
整整100G的文件，全都是无价之宝。
里面有小楠未来十年需要的所有的技术成果。
作为父亲，他把最好的遗产留给了自己的子女。
可到头来……
呵。
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糟糕透了。
看着手上的伤口，磊哥感到心安。他终于如愿以偿，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。
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磊哥看向楚楠，无论是复仇也好，还是别的什么，他都会与楚楠站在一起。
就如他当年最困难的时候，顾楠也站在他的身边。
作为狐仙后裔，乐子人的灵魂让他热血沸腾，想把这个女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
楚楠摇了摇头，回答他。
“也许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复活小楠，这是萍老师交给我的使命。”
这样的回答早在磊哥的预料当中。
如果是往常磊哥也许会威逼利诱。
但磊哥并不会把乐子人的一套阴阳怪气，用在亲朋好友的身上。
他郑重其事地询问楚楠：“你明白要怎么保护好自己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楚楠回避他的视线，低沉地说道：“我会继续作为小楠活下去。”
他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：“在我找到治疗他的办法之前。”
想到这里，他起身推门走出。
磊哥突然喊道：“其实……”
楚楠一脸殷切地回头看向他，希望磊哥能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。
但最后磊哥却笑了笑说道：“我只想祝你晚安。”
“嗯，晚安。”
楚楠走出办公室。
今晚，他会拿回属于他的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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