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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章 雪峰仙顶论三宗(1)

山有残雪峰千仞,水无穷处壑有声。旦夕明灭历四季,亦真亦幻到瀛洲。

虽处盛夏,这里却隐有积雪,寒气凛凛。

雪峰最顶端,是两个人缠斗的剑影。这二人皆着素衫,行动极快。衬托着皑皑白雪,便好似雪花在乱舞一般。

只见青光霍霍,一缕寒气从剑上闪出来。持剑的中年汉子剑锋直指一位头发皆隐隐发白的老者左肩。老者立马用剑回挡,两人全力相击。外人看来,只是平平数招;但台上比武的两人却是知道,高手比武较量,往往风波诡谲。就这平平一出手的瞬间,里面就已内含无穷招式,无数变化。

比剑的地方是太白山上的拔仙台。太白山地处秦地南端,是关中一带的最高峰,渭水汉江以此为界。从太白山上极目远眺,底下山川如棋盘般分布。向北望去,渭水如带,蜿蜒曲折。而台下,却是悬崖深涧,深不见底。而拔仙台又是太白山的最顶峰,峰顶冰雪皑皑,万年不化。自下而上望去,峰顶凌空,锷刺蓝天,险峻非常。而台面上,却是开阔平坦。

甚至开阔得可以容纳好几千人。

而此时,这里就正好集聚着好几千人。

只见台面上自北而南分列着太白剑派北、中、南三宗的弟子,背朝着西面的跑马梁。与台上两人一样,众人皆衣着缟素,隐在这一片皑皑白雪中。只余下人群的最后三排刚刚入门、尚未拜师的弟子所穿衣服有点颜色,在一片素白中星星点点,反倒像是在茫茫白原中开出了几朵花,几片叶。

太白宗规矩甚为严格,底下一片严肃沉寂。台上一众人均引颈而望,目光集注向两人,在等待着这三宗会武的最终结果。这次比剑,这位中年汉子有如一匹黑马,在比赛中连挫了北宗和南宗数位顶尖高手,之后又在中宗内战中赢得了中宗首座大弟子尹宣文,现在只剩下与北宗和南宗的最后一战,甚至隐隐有夺魁之势。而经过此次论剑,他的名号大振,原来他是中宗首座道灵居士司马书座下三弟子王肃羽。

比赛正在胶着之际。两个比剑的身影一来一回,一挑一刺,一击一挡,已经斗上了几百个回合。观赛的人虽不言语,心底所思所想却随着赛场上的形式变化而变了一重又一重。

底下的人纷纷想,“哎,如果这次比武王肃羽胜了,看来中宗的势字诀又要继续称霸太白剑派了,果然练剑需以势字为先,早知道当初入了中宗就好了”。

“想他王肃羽这几届论剑从来就没有进过十强,怎么这次突然如此厉害,难道这世上有什么灵丹妙药,可以让人在短短三年里就脱颖而出?”

有的人在盼望着老者可以赢下这局,为北宗扬眉吐气。还有人在暗喜,“以前从未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看师伯舞剑,这一出手,虽然已年近花甲,但祖师嫡传果然另有一番气韵,不是我们这种小辈年纪轻轻就能一下子学来的。”

有人则干脆目不转睛,生怕错过了一招一式。对他们来说,这可是学武的大好机会,绝对不能生生浪费了。一众人看得津津有味,只盼着两位多出几招,可以让他们一饱眼福。

突然“噔”地一声剑响,老者持剑不稳,几欲摔倒。而王王肃羽的剑锋却已削到眉间。條然间,王肃羽连忙后撤,收回攻势,生生将剑势逼在了自己胸前。右手收剑之际,左手还扶了一下老者。只见他恭恭敬敬做了个深揖,道了一句,“道清师伯,失敬失敬,可有伤到?”虽胜,眉宇间却是一派平静无波。

众人见他比赛颇有君子风度,心中均是暗暗赞叹。

老者眼睛缓缓闭上,平息了一口气,“没事”。他颓然收回长剑,睁开双眼,道,“师侄剑法日益精湛,而老夫我却是日渐西山。现在老了,敌不过你。掌门左印在此,恭喜恭喜。”说罢便跃下高台,回到北宗诸人面前。

这是太白剑派三年一度的论剑大会。

原来近四十年来,太白剑宗日益鼎盛。因剑法路数不同,分为了北、中、南三宗。北宗擅长“气”字诀,中宗擅长“势”字诀,而南宗则擅长“逸”字诀。每一宗分别由一位首座总领,分别地处在太白山的不融洞、斗母峰和绮冰池。

现在的太白剑派掌门是出自中宗的道字辈的道和真人。而三宗首座分别为道竺真人、道灵居士司马书和道筠师太,分管着掌门左、中、右印。每有大事,掌门须会同三宗首座一同会于拔仙峰顶端的大殿中商量;同样,三印相合才能选出下任掌门。

为了让三宗弟子能够兼修各宗之长,弥补己宗之短,于是掌门人决定,每三年举办一次论剑大会。借此机会,年轻的弟子们可以互相切磋,增长见闻。其中,败者可以以此为戒,在之后的三年里发愤图强;而胜者却因想要保持胜绩,在之后的几年中,时时谨记,不敢有任何怠慢。

只是这次论剑与平日里又大不相同。

原来羯胡石氏的大襄暂统北方之后,实行胡汉分治。对留在北方的汉人更是实行高压统治,兵役甚重。太白剑派更是以聚集了大量未能南渡的汉人而闻名于世。

三天前,不知有谁泄露了派中要地机密,在门下几位年轻弟子中的高手外出办事,南北两宗首座和掌门闭关准备突破武学关卡之际,竟然被大襄派来的大内高手打了个措不及防,元气大伤。掌门真和真人、北宗道竺真人和道筠师太不得不强行出关,在与大襄天王派来的十八位高手和一众禁卫军在激烈的对决中,虽然险胜,却是重伤不治,已经仙逝。与此同时,中宗首座司马书一家也不知所踪。

经此一役,太白一门掌门和三宗首座,包括老一辈执事长老中的顶尖高手竟是被伤了个干净。在这危难之际,三年一度的论剑已不再是普通的论剑会武,而是由长老院主持,目的是在太白剑派中以剑术高低选出新一届的掌门,以便和朝廷继续斡旋。

王肃羽高声道,“南宗可还有人上来挑战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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